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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乔一拍脑门,努力转动疲惫的大脑:

“从众是最大桎梏,内无方正、随波逐流……爹爹说的从众,是……你弱小,已然平庸,或故作韬光,从众是保命捷径……可你这小嫩芽,刚出土就只想从众,非得长歪,只怕台面都上不去,连从众资格都没有。”

一通道理,终将余小墨半懂不懂地说晕,不再犟嘴,塌心学习了。

微黄烛光下,余小墨认真读书,床榻上传来余小乔浅浅的呼吸声。

余小乔疲倦的脸庞浅埋枕头,舒展地躺在床榻上,淡淡的笑于唇角漫开,似做着甜甜的梦。

余小墨帮她掖好薄被,悄悄收了书本,吹了烛火,蹑手蹑脚,刚跨过门槛。

就从院外,传来阵阵嘈杂。

余小墨忙关上窗户,可才关上,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急,且重!

余小乔自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挑了件上好的蝶戏水仙云缎裙穿上,快速地插了几支顶好玉钗,才示意余小墨开门。

门外,一胖一瘦两名官差。

胖的脸型浑圆,一双豆眼,鼓腮帮,五官往一块挤,手执官棍。

瘦的细高挑,留两撇小胡子,说话时胡子一抖一抖的,手举两张画像。

昏黄暗光中,若贴上长舌,无须化妆,就是惟妙惟肖的黑白无常!

余小乔端坐桌案前,摆出大家小姐派,从容地啜了口茶,用眼角睨了二人一眼,成心摆出一副不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心中却直想给二人贴上俩血红长舌,差点搂不住,笑出来。

小二跟在旁边,连连躬身致歉:“搜查朝廷要犯,打扰小姐休息了!”

瘦子举着两幅画像比对着,余小乔微微侧头,扫了眼画像,一张八人画像,一张三人画像。

八人的自是余小乔等人,三人的则是假钦差。

若不是知道,余小乔真看不出那八人,画得是他们。

眸中闪过细不可察的戏谑,心道:画得忒不像了,专业技能亟待提高!姒文命与李凌琰如冠玉的脸庞,竟如此扭曲变形。

看来画师眼中,坏人尽是贼眉鼠眼之辈,照这画像能抓到才怪。

这得多少冤假错案!

叹!叹!叹!

素描功夫,该在大新好好推广,定能提高破案率!

余小乔天马行空地想着,柔声唤道:“墨儿,二位爷大晚上还为国效力,实不易。”说着,递与余小墨个眼神。

余小墨会意,忙从怀中掏出几个大钱,塞与二位官差及小二,“二位爷辛苦了,请爷吃茶!”

小二想不到自己也有,脸上堆满惊喜。

这会儿,金钱开道,不宜多,聊胜于无便好!

无,不易拉近距离。多,则印象深刻,甚会助长搜查的积极性。

拿人手短,尤是对着画像比看半天确定不是,官差和颜悦色许多:“小姐,您休息,多有打扰!”

余小乔回以端庄大气的微笑侧脸,余小墨热情地送二位官差出屋,然后径直回了自己屋。

你若从容,先入为主,得几分先机。再贵气逼人,就会被归进好人堆儿。

众人一走,余小乔立刻拽掉玉钗,脱掉长裙,窝进床榻倒头就睡。

一点不担心其他人应付不来,画得太不像!

再说,这都应对不了,多丢人!

姒文命他们亦不担心,都不曾来问候一声。

今日,主打一淡定!

……

只余小乔酣然入睡时,假钦差亦住进了这家刚刚搜查过的客栈。

魏清音亦女子打扮,脸上擦了白粉,一脸病气、羸羸弱弱,轻咳不断。

与武林人士打扮的时南舟扮做夫妻。

小二引着二人也到了后院,好巧不巧,住到了余小乔隔壁。

古代,房间隔音做得并不好,时有轻咳声传来。

演戏,要不要这么敬业?观众都睡了!

余小乔被咳声吵醒,烦得将头埋进被子里,可偶尔还听到轻咳声,最后没办法,塞了耳塞,才又睡着。

“夫人,听说江宁有个大夫,看好很多人,定能将你的病治好!”时南舟搀着病殃殃的夫人,柔声道。

眼睛却瞥向窗上黑影。

“咳咳咳!”

魏清音会意,她幼时随祖母在山西,长到十岁才随父到江南做官,故意操着山西口音:“居舍都没得钱了,甚也荷不动,累着你了!还劳你千里迢迢带俄来看病,俄真有福气!”

哦,原来观众尚未睡,难怪这么敬业!

这个小二,许是收了哪个官差的银子,尽忠职守,替人家打探可疑之人呢!

原来是个外地就医的小夫妻,小二觉得没啥问题,离开了。

见黑影撤了,魏清音长舒一口胸中浊气,坐到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却精神很多,恢复江宁口音。

“南舟,这不是长久之计,要不咱进京告御状?钦差神龙见首不见尾,怕寻不着了!”

时南舟寻了客栈中多余的被褥,熟练地打地铺。

他身高八尺,长相不算出众,却透干练,浑身一股忠义,“谈何容易!况时日颇长,且京中复杂,人人身后一张网,纵撞得头破血流,亦未必能见着皇上。还不如,以静制动做壁上观,等待时机。”

魏清音轻轻皱了下眉头,脸上浮出几分疑惑,“你之前在京城做什么?从未听你说起,你对皇家之事,皇城之事,都很熟悉,倒像亲身经历过。”

“嗨,就是给大户人家做看家护院。那些事,有的听说书先生讲的,有的听之前家主念叨过。”时南舟呵呵干笑,努力掩饰着尴尬。

他是非常冷静之人,每每她面前,却总少了淡定,就连不愿提及的过往,都遮掩得笨拙,全不似他法场劫囚时。

魏清音见他不愿说,便不再问,道:“你说钦差大人真到了江宁?为何官府亦不知踪迹?来的真是三皇子?”

时南舟,拘谨地躺在地铺上,盯着屋顶凝思半晌,缓缓回道:

“应到了,没准法场都去过……私查暗访躲的就是这些官儿……若真是三皇子,定能洗刷老爷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