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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尧自是不知道有什么祸事在等着自己,他一脚跨进西院,就感觉突然之间多了很多人的注视。

自从他上次吐血之后,岑尧在西院的名声就变得迷之好了起来,随便吩咐件事情,一大堆人抢着来做。

可这次不同于以往,他正疑惑着那些人在看他做什么,刚想招个人过来问一问,就见平日里伺候他的仆人喜不自胜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哎哟,岑主簿您可算是回来了!”仆人屁颠颠的跑过来,又是替他拍肩膀上的灰尘,又是拥着他往里面走,脸上带着莫名的骄傲和谄笑。

岑尧边走边问,“怎么了这是,院子里这么热闹?”

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

岑尧甫一进去就被一阵灿烂的金光给刺瞎了眼,他低骂一声,下意识的抬手一挡,“什么鬼东西?”

正巧旁边传来仆人喜气洋洋的声音,兴奋极了,“主簿,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可都是殿下赏赐给您的呢,三日前就送过来了,可惜您不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只见仆人搓着手哈了口气,神色虔诚,仿佛桌子上供着的是菩萨佛祖一样,小心翼翼的将装满了金银器物的箱子盖上。

“这么多.......这么多,这些可都是啊,听说是汤公公专门从库房里面挑出来的,送过来的时候满院子的人都看见了。”

“大家会儿都说,是主簿您给殿下办了大事,殿下高兴了就赏赐您的。”

仆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您这几日不在,院子里的人都在猜您去哪儿了,但也晓得恐怕是机密,不敢议论太多。”

“只是说,您得了殿下的欢喜,恐怕是要高升了!”仆人啧啧称叹,脸上也带了几分憧憬。

身为伺候岑尧的下人,若是不出意外,对方要走也会带着他一起。

他听了几天其他仆人的吹捧,都有些飘飘不已,满脑子都在幻想以后跟着岑主簿的好日子了。

而身为被他夸奖了半天的人,岑尧则呆呆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桌上的两个大箱子。其中一个更是压都压不住,晃人眼的金色差点溢出来。

他恍恍惚惚的走上前,像个瞎子一样上下摸索着箱子的边沿,真实的,可以触碰的。

又满眼呆滞的拿起一锭金子放到嘴边咬了下,语气飘飘忽忽,“亲娘嘞,真的.......这个也是真的.......”

岑尧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长了小翅膀自己往他怀里钻的大金锭,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却仿佛傻了一般的喃喃道,“我的老天爷喂,财神爷俯身呀,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竟有这般好运光临我。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一旁的仆人见状连忙大呼小叫道,“您掐自己干嘛,都是昭王殿下下了令送过来的,难不成还能有假?”

“昭王殿下可真是好啊。”仆人道,“整个西院儿的大人们中,就属咱们主簿最得殿下的意。”

“好、好........”

岑尧抱着金子撒不开手,眼睛都看直了,若不是身边还有人,他真恨不得抱起来挨个挨个的亲一口。听罢傻乐呵着,下意识的跟着点着头,“昭王殿下好.......”

可点了几下他又觉得不对了,脸上的笑容一收,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的道,“好个屁!”

别以为这点子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他。

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他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在职期间从没偷过一次懒,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牛还晚,他这么努力的在昭王府上值,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早点给他。

他凭什么要对姒明华感恩戴德?这点子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岑尧嗤之以鼻,他冷哼一声,下意识的忽视了那撞得满满的两个大箱子。两手却紧紧的抱着金子往怀里塞,抱不住了也不放开,东西溢出来差点掉到地上去。

仆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刚才还高高兴兴的,突然就没了笑容,只是挠了挠脑袋,“岑主簿,这些箱子要怎么办,可要给您抬屋里去?”

“放什么屋里?”岑尧拧眉道,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他大手一挥,豪气道,“给我铺床上去!”

他今晚要枕着睡。

.

岑尧满心飘飘扬扬,想象很美好,打算晚上睡在金钱堆上。

可惜没成功。

他从外面回来才一会儿,衣服还没换,凳子还没坐热乎,外边就有人来请了,说是昭王殿下有传。

岑尧脸色黑了下来,他嘴角撇的都可以挂灯笼了,万分不愿意过去。

奈何一旁的仆人很是兴奋,“岑主簿,您快去啊,快去啊!殿下叫您过去呢,说不定就是商量升职的事情。”

“......”岑尧慢了一拍的转过头来,“升什么职?谁要升职?”

“您啊!”仆人喜滋滋的道,“都说您消失这几天是去办大事了,小的也不敢多问,反正殿下待您这般亲厚,肯定是要准备提一提您的职位。”

岑尧:“........”

拳头攥紧,牙关咯吱咯吱响,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森森然起来,“是啊,我确实是去办大事了,历经千辛,苦不堪言。”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把仆人弄得惴惴起来,小心的觑了他一眼,一时间也弄不懂,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却说他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却是等不及了。

帷幔被撩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流苏珠串,有人弯了下腰低头走进来。藏蓝色的长袍,一举一动都极为符合规制,走动间连袍角都未摇晃半分。

那人抬眼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岑主簿可收拾好了?殿下久等不至,遣我来催催。”

催什么催!

去了还指不定是做什么苟且之事呢。

岑尧满心怨念,愤愤不已,却又敢怒不敢言。他现在就如同站在狼窝口上的兔子,进一步是死,退一步,那恶狼身边的走狗又要来威胁他。

是的,因着那可恶的姒明华,岑尧连这过来跑腿的小汤公公也一同给记恨上了。

这两人在他眼中现在“一视同仁”了,都是满肚子坏水的黑乌鸦。

他十分不乐意看见姒明华那张臭脸,脚步慢吞吞的拖延着时间。眼神一瞥,眼尖的看见了汤秉成手上的痕迹,“哟,公公这手是怎么了?”

岑尧凑近一看,嘿,痕迹还挺深的,可见下口之人有多么重的力道。

他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碎嘴道,“可别是被狗给咬了吧?”

看吧,看吧,这就是给姒明华当狗腿子的下场,被人给教训了吧。

可还等岑尧细看,那只手就被背过身去,藏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清楚了。

岑尧只好收回眼,眼角一抽,阴阳怪气的嘀咕道,“藏什么藏,早就看到了.......也不只是哪家的狗崽子咬得这么狠,小汤公公可要注意上点药才是!”

他这么明晃晃的怪声怪气,小公公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笑开了眼,“不是被狗咬的。”

汤秉成背在后面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他耳根有些红,笑得羞涩,“是猫,咬得也不重,一点也不疼。”

谁问你疼不疼了?怼人的话都听不懂吗?

岑尧翻了个白眼,没个好气的回道,“哦,瞧不出来小汤公公还是个爱猫之人,真真是良善。”

当他傻呢?那分明就是人咬的,还以为他看不出来呢!

定是这汤秉成帮着姒明华做坏事收尾的时候被人阴了,哼哼,恶人自有天欺。

小公公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气闷,只依旧低着头,笑得腼腆至极,“嗯,小猫很可爱的,平日也不轻易伤人。这伤——”

“是帮他洗澡的时候被误伤的。”

一直扑腾呢,沾着水就闹个不停,还没清理干净就要嚷嚷着往外爬,不让就会咬人。

岑尧懒得搭理他,随口应付道,“嗯嗯嗯,猫嘛,都是怕水的,不喜欢洗澡太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