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貂裘，貂裘下露出金丝蟒纹的衣摆。
正月的阳光，给他俊朗的眉眼上镀了一层浮光。
齐王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四哥，怎么在这儿睡？小心着凉。”
赵长卿睁开眼睛：“在这儿等你啊。”
齐王不自然地道：“你等我干嘛？我就是……来跟嫂子聊聊天。”
赵长卿半坐起身，一只手肘撑在躺椅上：“就聊天？没别的？”
“就聊天，没别的。”
“那你跟你哥聊也是一样的。”
赵长卿让人给他搬了个马扎。
齐王的屁股刚一坐在马扎上，就觉得有点不对。
气势不对。
怎么他这样子，看起来像个挨批的小孩子似的？
躺椅上的他哥，赵长卿，一只手支着额头，侧向而对，气势全开。
“老七，你是听说了什么，所以兴师问罪来的吧？”说着，他抬了抬眼皮，冷冷地扫了那连襟一眼，“还带着人？排场不小啊。”
那人被他冰冷的目光扫到，浑身猛地一激灵。
齐王忙道：“哥，弟弟怎么敢？这不是听说嫂嫂忙碌，怕她操劳过度，特意过来看看，弟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有。”
“你不在这里添乱就是帮忙了。”
“哥，怎么能这么说……”
赵长卿低头，掏了掏袖子，从里头掏出一沓子银票来。
“这一万两，本王一年的年俸，我现在拿出来给你，买你不插手悠悠的生意。”
齐王瘪嘴：“哥，明明是我的生意。”
赵长卿眼里顿时冷了几分：“不想要？”
“要，想要！”齐王急忙笑嘻嘻地接了过去。
赵长卿又掏出一沓：“这五万两，是封王时，皇兄给的赏赐，就当是我入股你的铁器生意。”
“嘿嘿，谢谢四哥。”
齐王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拿，却被赵长卿躲开了。
“这五万两入股，你不能自己拿着，你拿去给何悠悠，就说是你自己入股的钱，不要提我。”
“好好好，你放心吧，四哥。”
赵长卿这才把银票给他。
齐王捧着银票正要进屋，又被赵长卿喝止住。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个连襟：“你带来的这个……什么意思？”
齐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自己是来找茬的，还带着人证来对质呢。
现在矛盾已经被金钱的力量化解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对质。
“哥，我这就打发他走。”
某连襟：啊这……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狐狸精啊？把越王迷成这样儿？不仅出钱帮她平事儿，还亲自出马给她看家护院？
从这一天开始，京城里便悄悄流传起一个八卦。
越王，赵长卿，他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这个外室，狐媚非常。
十分有手段。
把男人捏得死死的。
这越王府要是娶王妃，恐怕争宠都争不过一个外室。
越是劲爆的八卦消息，传播得就越快。
不出三日，就传到了程廷睿的耳朵里。
程廷睿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就来到了何家。
一进门，嚯，果然就看见院子里一个站岗的。
“草民叩见越王。”
赵长卿挑着眉，却没叫他起来。
“程当家怎么今天又有空来？”
程廷睿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受悠悠所托，为齐王殿下的铁器铺子制定个规章制度。这不，在下一写好，就马上带来给悠悠过目，一刻不敢耽搁。”
“程当家受累了。”赵长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待见他。
不过，就算不待见，也没有让人一直跪着的道理。
“免礼吧。”
“谢殿下。”
程廷睿起身：“怎么王爷今天这么闲，来何家守门？”
赵长卿：就该让你一直跪着……
“我没想到程当家也很闲，管理那么多商号，还有空往这里跑。”
程廷睿低头，笑道：“只要是悠悠的事，无论何时都是有空的。”
说罢，他向赵长卿告辞一声，便抬脚向屋里走。
赵长卿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何悠悠正对着一桌子的文件，看得入迷。
桌子上，摆满了他们整理出来的人事资料。
本来人员筛选的工作已经完成，各个员工都已经到位，这些人事资料便可以封存了。
但是何悠悠却将这些又要了过来，细细看了一遍。
“悠悠，你在看什么？”
何悠悠见他们两个进来，并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程廷睿身为项目的参与者，凑近她身边一起看了起来。
赵长卿作为投资者，又看不懂，只能干坐着瞪眼。
“敏之，这几个人，我要单独编成一组。”
程廷睿迅速地找寻这几个人的相同之处，想要读懂她为什么选他们几人编组。
年轻，都属于技术工种，思维敏捷，动手能力强。
“悠悠，你要这几个人做什么？”
“做孵化。”
任是程廷睿这么高的智商，也弄不懂了。
孵化？
和孵蛋有什么关系吗？
何悠悠看他的表情，笑了：“我说的是项目孵化。”
“何谓项目孵化？”
“项目孵化就是把一个想法变成现实的过程，这个过程里，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和各种资源，去加速孵化的完成。”
“你是说，在铁器上找想法，使之变成现实？”
“敏之，跟你说话就是轻松。”何悠悠赞道，“正是如此，如果有任何一个好的想法，能够使铁器改良，让他变得更好用，更耐用，更实用，那我们就应该投入资源，实现这个想法。”
“主意不错，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上元夜那天，跟含章在房顶上时，突然之间想到的。”
那天，赵长卿问她会不会做暖宝宝，她回答不会。
但是却在那一刻突然醒悟：她不搞发明创造，但是，这里的人可以搞！
万一有人搞出来，那岂不是造福千秋？
程廷睿：……上元夜……越王果然是有预谋的。
赵长卿垂下眼眸，伸手去掸自己貂裘领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掸得簌簌作响。
“对了，敏之。”何悠悠又想起一事，“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见到有什么热衷于鼓捣铁器的人才，务必让他们来加入这个队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