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茅屋旁侧一扇微微开启的窗户在灌木后若隐若现……吸引了我的注意。
有了。
我眯起眼，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从一旁的大树上跃了过去，再利用灌木的高低差，一步步地靠近窗户口，通过窗边的树丛和灌木遮挡住身形，尽量让自己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通过窗口的缝隙，我可以听见屋内的对话声了，虽然声音还是有些模糊，但若是我集中精力去辨识，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只听茅屋内一道声音焦急地问道：
“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咱们按计划行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另一道声音坦然答道。
“可是……咱们之前的内鬼都没有找到，如果咱们这次贸然行事的事项暴露，若是行刺不成，那……”
之前的声音又急又喘。
只听另一道声音出言喝道：
“不要再说了，江大人！机会只有一次！咱们必须保证这一切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
“这……”
江大人还是有些犹豫：
“若是让卢四郎知道，咱们用公孙公子去做饵……只怕到时候就算计划成功，你我也逃不了干系，他最后也不会原谅咱们！”
“江川啊江川，你何有妇人之仁！”
听到他们突然提及公孙羽的名字，我躲在树梢上，心脏猛地一跳，不自觉地扣紧了手中的枝杈，不小心从树杈上生生地剐下来了一片树皮。
“做饵？！做什么饵？！”
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在一旁开口问道。
是韦十七。
“呵。”
只听之前尖锐的声音对着韦十七冷嘲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韦大人莫不是以为这宫中的赵贵妃是闲得无事才不管不顾地往宫外跑的吧？”
他阴阳怪调的话语惹得韦十七急喘了几口，就听他身旁的江大人开口冷喝道：
“老匹夫，你好好说话。”
那声音这才撇了撇嘴，沉声说道：
“这次若不是用了公孙公子、长恨山庄的名义向赵贵妃发出邀约，约赵贵妃三日后去三公主府上赴生日宴，详谈铸币之事，赵贵妃只怕会长蹲在禁宫中，不让咱们有丝毫得逞之机。圣人重病，太子中风，另立太子之声日益高涨。若是圣人哪日突发旧疾仙去，赵贵妃当权，那咱们……生不如死……”
“对，确实，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
江大人叹了口气，随声附和道。
“那这些，又与公孙大哥做饵有什么关系呢？”
白明嫣看着这一个个老头子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精于算计的，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女娃娃是谁？”
之前的声音有些不满。
“她是我的人。她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韦十七将白明嫣护在自己的身后，霸气说道。
“哼。”
之前的声音闷哼了一声，不爽地一拂袖子走去了一旁，没有回答。
倒是江大人对着白明嫣躬身一揖，缓缓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赵贵妃对铸币之事，势在必得。三公主府的这场生日宴，公孙公子不论是否将铸币交给赵贵妃，他都难以全身而退……唯一的生路就是协助咱们，刺杀赵贵妃，赵贵妃一死，逆党不攻自破……”
“啊……”
白明嫣惊呼一声，她那里听不明白江大人话中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公孙羽死定了。
他将铸币之术给赵贵妃是死，正所谓猛虎之榻岂容旁人安睡乎？
而他不将铸币之术给赵贵妃也是死，赵贵妃带着人来拿，没有拿不到的道理。
但是……他……他杀了赵贵妃，也是死啊……赵贵妃一朝贵妃，在三公主府被刺杀，于情于理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白明嫣有些慌了神了，她虽然偶尔与明姑娘一同设计公孙羽，但公孙羽毕竟是她的公孙大哥，是看着她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哥，不论如何，她都不忍心看着公孙羽坦然赴死。
“别着急。”
韦十七轻轻地握住了白明嫣的手，安抚地捏了一下，然后看向江川江大人问道：
“咱们可有办法让公孙公子安然脱身？”
“这……”
江大人神色一闪：
“除非有人能替公孙公子完成刺杀任务，然后咱们再故意放一伙流民进公主府里，将水搅浑……找人顶了公孙公子的罪，倒是能有一线生机。”
“那为何不找人替呢？”
白明嫣又问道。
江川大人笑了笑：
“姑娘，为刺杀赵贵妃，我们的死士已经舍了最顶尖的三个人了，实在不是我们不想找人刺杀赵贵妃……是做不到啊……这次若非有忠老和公孙公子挺身而出，不然莫说是赵贵妃出了禁宫，她就是站在咱们面前让咱们杀，咱们也奈何不了她……”
江大人面色讪讪地搓着手，面上不免有些尴尬。
“居然是这样……”
白明嫣皱着眉，走在窗边坐下，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心有不甘地调整着位置，希望能看到更多屋内的情景。
从之前的角度，我只能看到了韦十七和白明嫣坐在一张桌子旁，他们的表情严肃，桌上铺满了各种地图和文件。还有几个人站在屋子的另一边，我听得清他们的声音，但却始终无法清楚看见他们的面容。
“而且，我们得到的消息，赵贵妃很有可能已经得知我们的计划了，她有恃无恐，只怕……便是料定我们找不到与她对抗的人……”
江大人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
“不论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让公孙公子脱身才好对四郎有个交代。”
韦十七抿着唇，黑着一张脸，沉声说道。
“呵。”
之前的声音听了他的话，笑了笑，说道：
“十七郎你阿爷没告诉你，成大事者，有些牺牲是没办法避免的吗？！你啊，若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便趁早回府上打包行囊，带着你的那两个哥哥赶紧离开长安，有多远便跑多远，我们不需要窝囊废。”